【YT x 唐明】落
*ooc雷文警告
*天呐一万年前嗑过的冷cp发现居然有tag了，真是令人感动
唐明和Zoe的再婚请柬是唐明亲手交给YT的。
已经是过了正常的下班时间，唐明推开YT办公室的门的时候，趁着城市还未亮起灯光的暮霭已经率先笼罩住了这间办公室，白色的墙面透出几分昏暗的橙色，而YT本人正好从堆满文件的办公桌中抬起头来。
不知道是这番景象带来的还是什么，YT本人看上去比往日疲惫的多。
这样的错觉只存在了不到一秒，下一刻YT便回到了平时那副模样。他听着唐明讲述了自己的好消息，带着他独有的冷静克制的微笑起身，就像任何一个正常朋友一样恭喜，说着客气但又不生疏的贺词，接着接过唐明手中那张大红的请帖。
离开之前，唐明“啪”地把YT办公室的灯打开了。随着电流声响起，人工制的冷光赶跑了陈暗的暮色。“你这样对眼睛很不好。”唐明推了把眼镜，笑了一下，然后才把门关上。
他没有看到YT藏在桌下紧握起的双手。
婚礼的三天前，他们俩一起做了一个联合手术。
心胸肺外和神经外的联合手术也并不算什么稀罕事，但也不是什么每日都可以遇见的。一个有着心肌梗死病史的59岁动脉瘤病人，手术有一定风险，病人有几率可能会死在手术台上。唐明的心胸肺外团队先负责最开始的部分，YT在中间接手清楚动脉瘤，最后再以唐明收尾以确保病人的心脏部分没有损伤。
离预定入手术室时间还有十五分钟，YT已经来到了手术室外面。他看见了Zoe不知道为什么也在手术室外等着，他们互相有些惊讶地看着对方。
“我今天文件都处理得差不多了，做完这个手术就可以收工了，”YT指了指表，“没什么事干于是就提前来了。”
“哦，这样。”Zoe点了点头。
“你呢？”YT边问着边坐在了Zoe旁边的椅子上。
“急诊室那边刚好今天也没什么活，我已经换班了，就过来等他。”Zoe顿了一下，然后笑着说，“他今晚约我去高级餐厅吃晚餐，难得他有这个心。”
YT扯出了个微笑，想附和着说点什么，没想到张开嘴却什么都说不出，只觉得嘴里发苦，舌头涩得慌。那苦半天散不去，反倒悄无声息地从嘴巴蔓延开，喉咙也苦，心脏也苦，胃也苦，甚至指尖也苦得厉害，他不禁怀疑是不是他患上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疾病，胆汁已经在全身爆开了，要不然怎么会像现在一样连每一根血管都透着苦。
Zoe诧异地望着他，他才意识到他额头都是汗。
“这天还真是热啊。”他掏出手帕把汗抹去，然后非常礼貌地告辞，说他要先入手术室了。
他在手术室准备区洗手的时候刚好遇上唐明出来了。
“你比原定时间提早了。”他这样说到。唐明笑了，是一个自信但又不会显得不够谦虚的唐明式笑容，走到他身边和他一起洗手。他们俩在洗手台前肩靠着肩，没有任何其他人在场，洗手台镜子上方安了一排LED灯，亮得很，两个人投在地上的影子有一块重合在了一起，看上去亲亲密密的。
他进入手术室的时候，扬声器里放得还是唐明做手术时听的歌，刚好在放唐明最常听的那首歌，歌词正在唱“Ohplease don’t go, please don’t go away”。护士是和他在手术室搭档过一段时间的熟人，驾轻就熟地把原来的音乐停下换成古典音乐的播放列表。
“等等。”他突然开口。先是停了一会，然后对着护士摆摆手，说到：“不用换了，就听唐明医生听的吧。”
婚礼的两天前，德仔阿Yan号召大家为唐明Zoe开单身派对，派对宣传准备得张扬，几乎拉上了全院，闹得主角两人相当不好意思，骂了一顿两位举办者，这才稍微低调下来。
“你也一起来吧。”在医院晨例会上，趁没人注意的时候，唐明突然小声地对坐在他身边的YT说到。
YT一下子没反应过来。“来什么？”
“明晚的派对，你知道的。”唐明侧过头对YT说，“你还没有女朋友，对吧？”
天上的一块云此时正在慢慢地往前飘，被它之前遮住了的阳光一下子透过会议室那面巨大的玻璃落地窗，洒在开会众人的身上。YT坐的位置正好背对着玻璃窗，与身旁唐明被光分割开来。藏在暗面，他清楚地看着身旁的唐明被刺眼的光闪着闭上了眼睛，那对藏在眼镜后的漂亮睫毛微颤着，似乎在会议桌上落下了一片抖动的阴影。
YT直勾勾地望着桌面上那大块的阴影盯了了好一会，直到天上又有云飘过来，挡住了直射在唐明脸上的日光，桌上的阴影也消失了。好像还有什么在颤抖，于是他转过身，才发现不过是风吹过落地窗外的树梢罢了。
“YT？”唐明这时重新睁开了双眼，已经回过神来，奇怪地看着他。
“没问题，我回来的。”他听见自己这么说。
婚礼的一天前，康桥约着他出来吃午饭。
坐落在中环某大厦的高档餐厅，透明的落地窗可以让他一览无余半个香港。他一边吹开飘在咖啡上的热气，一边望着着窗外的景色。
说是景色，其实说到底也不过是写字楼而已，包裹着各种闪着凛冽骇人的光的外壳。大部分规规矩矩地立在那里，少数出格点的被所谓后现代设计的噱头装饰着，看上去唬人的很，但透过窗户往里探，不都是些堆满了后脑勺的办公桌，白得吓人的墙漆，充斥着键盘声和嗡嗡直响的空调运作声，全部是叫人冷得打哆嗦的现代化办公室，没什么不同的。大概是到了午饭时间，从写字楼门口涌出来密密麻麻的人流，这让他们刚刚走出的建筑物看上去更像蚂蚁巢穴，一座座为城市正常运转而轰隆隆作响的机械。
他突然感到胃部一阵痉挛，无来由地难过起来，看着被裹挟着前进的人群，一股巨大的无力感降临在他身上。太阳正中，直直地披下一层毒辣日光，那些在空气中浮散着的微小的细尘，平日里看不见的，如今正亮闪闪地在四周围裹挟住他，YT觉得好像每一粒尘都在盯着他，一点一点逼近他，他逃无可逃。
“YT。”穿着精干的女人踩着哒哒高跟鞋走到他面前，“抱歉迟来了。”
他强压着不断翻涌着的胃，神色如常地露出一个标准微笑：“是我早到了。“
接下来的那一天里都没有任何大型事故发生，也没有什么危重病人需要紧急手术，仿佛老天爷也盼着这对金童玉女的再次复合。时针一点点滑向6点整，YT有一瞬坏心眼地盼望着这一秒能有人被车祸撞到半死，但他瞬即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到，心虚地埋在了脑海最深的角落，呵斥它再也不要出来。
到了收工时间，四处都热热闹闹，比过了节还喜庆，甚至刚刚来这所医院实习的实习生也在饮水机处交头接耳地嘀咕着，但其实他们根本与两位主角不相识，不过是听说过而已。真奇怪，人类怎会轻易地为自己根本不认识的人调动没必要的情绪。他冷冷地望过去，一刹那间想起了程洛雯，两年前递交离职申请的时候，她眼神幽幽地站在他办公桌前，欲言又止，最后只在离开时说了一句“好运”，这个一向清冷且精明的女人就这样丢弃一切毫无尊严地逃走了。
YT突然觉得自己手脚发冷浑身发软，被押向刑场的的死囚也不过如此罢了。
他刻意挑了条穿过最繁华街道的路，一路上看着车窗外流光溢彩，不出意料地走走停停。等他到了派对场地的停车场走下车时，天边昏沉的夕阳已然被黑夜吞噬。初夏的风拂过，吹得YT耳后痒痒，有股冲动使他转身回头，便看见了唐明正站在他身后，旁边是厚重的门，脚边闪烁着“紧急出口”的绿灯。YT走更近些，发现他手里拿着一支烟，闭着眼头后靠着墙，墙是红砖瓦的，面很糙，印着斑斑痕迹，不知道是哪年搭起的旧建筑，此时却被用来作宴会派对。
“稀奇，我们唐明医生什么时候居然抽起了烟。”
唐明才意识到来人，迅速把烟熄灭。
“你来的也太慢了些，”唐明没正面回答，反倒问起，“怎么不和我们一起过来？”
YT眼神漫无边际游动着，随口扯起了小谎，“我中途要办些事。” 他盯着头顶上方看上去岌岌可危的老旧电灯，在黑夜中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与热度，却引得无数小虫整日绕着它飞。灯的下方散落了好些尸体，密密麻麻的，又小又静，腿和触角僵直朝上，似乎死时连挣扎也没有过，就如此心甘情愿地，在黄昏时分悄悄地死去，接着有了下一波继续扑向光。一波又一波，灯的身旁总有这些绕着的，无休无止。
唐明往嘴里扔了好几个香口胶，闻了闻衣服的味道，最后将衬衫脱下，露出最里面的白色T恤衫，这才推开消防门，问YT道，“进去吗？”
YT点头，随在唐明后面，一前一后，一起走向漆黑的走道。
派对一直闹到快到零点，唐明渐渐觉得疲了。他张望四周想找一个无人的角落歇息半分，转眼瞧见YT偌自独身躲在角落，手里是一杯加冰的威士忌，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。他便悄悄走近，站在他身边。
“怎么一个人躲着？”他今日第二次和YT开口，仍是个问句。为什么要问，他也说不清，只是心中模模糊糊的，有股冲动驱使着他问出来。
依旧，那人不答他，并不出声，只是直直地望了过来。
他们脸对着脸，距离从来没有如此近过，他第一次这样俯视着面前这个比自己年长很多的男人，唐明突然才意识到原来自己要比YT高出一个头。他此前从没留意过，当他们从前需要对峙的时候，男人的气场往往强到令人畏惧；再往后，两人便一直平行站着，肩靠着肩，而唐明从来是只会直视前方的人。
那一瞬间，唐明兀自害怕了起来。YT的目光幽然得可怕，他只觉得自己头顶发麻。两人多少都喝了点酒，脑袋晕乎乎的，一时间四周都是静寂，只有两个人之间的呼吸与心跳的声音听得那样清晰。唐明学心胸肺，听过数不清的呼吸和心跳，但他从来不知道有人的呼吸和心跳可以如此剧烈、急切，似乎一团火燃烧一般。
灯突然暗了下来，众人静了一秒，接着炸开了锅。原来是零点到了，大家簇拥着Zoe纷纷向唐明涌过来。Zoe牵着唐明的手，他们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亲在一起。Zoe的嘴唇柔柔软软，带着几分凉意，一下镇醒唐明的酒意。原来只是一场酒醉的梦，唐明想。
YT一个人穿过漆黑走道，推开了那扇消防门。门实在很重，他压着半边身子才勉强能推开。门外一片静谧，夜空中荡着湿雾，虚飘飘的直叫他腿发软，但YT却笑开了，笑得眼泪都流出来，若有旁人见到必定讶然，但YT不想再理会，就算真有旁人在他也依然。他已经很久没有笑成这副模样了。
灯影斜斜落在月光中，这时有一只小虫正直挺挺地从灯下落下，YT抬起头仔细看着它；原来它在落下时腿和触角是有在抽搐的，不过实在微不足道，终究抵挡不住死亡。
